在看密尔的《论自由》时,忽然联想到房龙的《宽容》,于是我就把这本书也看了一遍,而我的这篇文章就是建立在这两部著作的基础上。关于自由与宽容,我认为宽容是自由的前提,如果社会不宽容,人们就没有自由,少数人的意见也得不到珍视;而人们愈加的自由也会进一步促进社会的宽容。当一个人作为少数被多数欺压时,他愤愤不平,打着自由的旗号进行抗争;而当他最终登上自由之巅,又会把自己视为真理,排斥他人,失去了最初追求自由的意义。甘地在遭受枪杀的一瞬间还在为罪犯祈祷,或许这就是宽容吧。而实现自由的过程中必须包容各种不同于你的观点,甚至像“罪犯”那样威胁你的生命,因为这就是自由的代价。正如房龙所言:宽容就像自由。没有人能只靠乞求而得到它。永远小心和保持警惕,没有人能保住它。
从古至今,对自由的解读多种多样。法学家说,在法律约束下的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哲学家说,自由是能摆脱本能的束缚…而实现自由是无数仁人志士孜孜以求的目标,为了自由,人们不断与权威进行抗争,甚至流血牺牲也在所不惜,于是自由与权威的斗争也在一定程度上成为时代的主题。我认为所谓的权威无非分为两种:一种是小部分人掌握了权力,以惩罚为手段确立自己的权威,比如专制制度,一般不具有合法性;二是大多数人掌握权力,迫使一小部分人服从权威,比如民主制度,具有一定的合法性。因此,权威自然而然对自由构成威胁。密尔在书中认为,对自由的限制来源于两个方面,一是社会或国家,二是多数的暴虐。除了古希腊城邦和理想社会外,国家或社会的真实可见的权力就只是掌握在少部分人手中,他们制定规章制度,自诩站在大多人的利益的角度。现在有些西方国家建立的民主制度已经相当完善了,但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依然会剥夺少数人的自由。同时国家为了加强治理也会干预私人领域的事务,这个“度”的把握是衡量自由与否的关键。而多数的暴虐则是通过习俗和行为准则,抓住了人们从众的心理,“奴役到灵魂本身”(出自密尔)。
我们这个时代,国家或社会在制度层面相对于过去已经让人们比较自由了,现在凸显出来的是多数的暴虐的问题,所以我在这里再谈一下多数的暴虐。多数的暴虐发挥得最淋漓尽致的一个案例是“苏格拉底之死”,当时的城邦民主采取投票的方式决定苏格拉底的生死问题,仅仅以几十票的微弱优势就让群众的力量把一位伟大的人物送上绞刑架,可见愚蠢之极。这群乌合之众绝大多数不具备优秀的政治素养,对苏格拉底也不了解,仅有的认识可能也只是道听途说。中国人常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似乎已经把这句话奉为真理,几乎没有人对此怀疑过,由此可见大众对自由的认识还是十分肤浅和混沌的。这从房屋拆迁就可窥见一斑,政府往往以市政建设这个宏大的利益为由,损害被拆迁房屋房主的既得利益。而那些没被拆迁的绝大多数人也因为一己私利痛斥哪些钉子户,最终多数又占了上风。试想,如果自己某一天也成了在思想上和行动上被排斥,在利益上受损害的少数人,你还会沾沾自喜于当初成为多数时的威风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对异见多些宽容,就是为将来的自己多些自由。
多数的暴虐所带来的危害显而易见。首先,它可能使真理受到迫害。法律与道德准则告诉我们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而且还说这是代表了大多数人的利益。暂且不说它是否能真正代表大多数,即便能够代表也不能说明它是对的,群众的眼睛不一定是雪亮的,群众占有的不一定是真理,真理有可能掌握在少数人手里。想想哥白尼,想想达尔文,当时他们的观点被认为是谬误,但科学技术的发展为我们证明了他们才是对的。绝对正确的事物是不存在的,不过都是些“自以为正确”(出自房龙),由此导致了专横,而专横又压制了少数。《宽容》中列举了一些受到压迫的少数,比如布鲁诺,正因为如此,人们对真理的认识又倒退了很多年。其次,多数的暴虐会诱导人们遮掩意见,不散布意见,致使许多人敢怒而不敢言,于是不同的意见在还没有受到压迫之前就已经自我埋葬了。人是社会性的动物,我们害怕被孤立后寂寞的感觉,甚至被嘲笑时的屈辱,于是大多数人只是跟在别人后面人云亦云。如果一个民族的国民只会唯唯诺诺,附和大众,甘愿被浪潮推着走,而不是去做弄潮儿,当“出头鸟”,那么这个民族就会缺乏生机与活力,而它的国民则养成了懦弱的品性。或许就如鲁迅先生所说的只存在两种人,一种是做了奴才的人,另一种是想做奴才而没做成的人。人一旦在性格和精神上如此的话,就不会去主动追求自由了。密尔认为东方民族之所以固步自封就是因为缺乏反抗精神,也因此没有历史。虽然这种观点明显站在资产阶级的立场,但还是有一定的道理。最后一点,即使被压制的不是真理,但对它的宽容,对它的讨论也会促使人们主动探求真理,提高国民素质。相对自由的社会会存在各种不同的思想,行为,甚至有些在我们看来难以理喻,不过要相信时间会证明谁是对的谁是错的。
房龙认为,在古希腊,当个性的价值被发现后,人们开始为宽容斗争。同样的,密尔在书中也十分强调个性的价值,个性是指行动的自由,我认为也可以理解为要有怀疑精神,要杜绝千篇一律,要敢做不一样的事,要不惧怕权威。我的一位老师说过:启蒙运动的实质是挑战权威。她认为每一位公民都应接受启蒙思想的教育,不是一味的依赖权威,而是自己行动并让更多的人行动起来。的确,个性价值也体现了启蒙运动的精神,只有重视个性的作用,才能激发创新精神,天才——才有可能出现。而现状呢?绝大多数的人的棱角被磨平了,我们渐渐和其他人变得一样,甚至是思想。信息时代“复制粘贴”的便利使我们的大脑也习惯了僵化麻木,本应多元的世界反而出现越来越多的模仿,跟风。我们之所以会如此,我认为是自己内心深深的恐惧,不是恐惧国家的压制(其实如果你没有犯罪,国家也不能把你怎么样),而是恐惧周围人的眼神,那种把你视为“异类”的眼神,害怕自己被其他人排斥,由于人的社会性,人还是相当害怕这种排斥的。总的来说,还是多数的暴虐所起的作用更大。当然,国家的并不自由的制度也脱不了干系。
自己生存,也让别人生存。个人需要得到他人的宽容就必须先宽容别人,当社会的大多数人都有宽容的品性,整个社会就宽容了,从而个人得到了自由,敢于挑战权威,敢于反抗,整个国家和民族就由此获得了发展与进步。
作者:刘梦恒